三部分的连载,短小情节非常水。
前因后果会在第二和第三部分中交待。
感谢食用。
-我自以为拥有你,殊不知除了你我一无所有-
一万米高空上隔绝一切,气压,纯氧,和机舱里封闭的爱恋。
那是不是爱意,赛科尔·路普一无所知。
你见过海底火山爆发么?深海被喷出的滚烫岩浆搅成撕心裂肺,束束海水痛苦扭卷在一起挣扎蒸发。然而海平面依旧波澜不起,时时打出两三个冷漠的浪花,扑在岸上,死掉了。
内里被掏空被撕裂,表面依旧后知后觉。
细思极恐。
他反身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,两手死死攀在洗手台上,像是将死之人攀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狭小的空间里感情变得格外炽烈,看不见的蒸汽爬上镜面,一点一点如铁锈般腐蚀了他整张脸。他脸色苍白,瞳孔中只剩一点烟蓝,眼白要占据整个眼眶。赛科尔·路普。赛科尔·路普。他紧咬着牙关默念,似乎这名字就能带给他慰藉。
那姓名不自主变成了维鲁特·克洛诺。
他觉得一股大力打上他胸膛,同时挤压住他后背,硬生生要将他扼到窒息。蒸汽充满了整个房间,几乎下一秒就要突破层层厚重机壳和钉件爆发。像暴躁的蓝鲸喷水,水柱瞬时席卷长空,杀死那一周范围内的一切生物。
然而他胸口桎梏之深之厚有如大海。
赛科尔·路普试图从脸上找出其他痕迹好帮助他否定某个铁板钉钉的事实。没用,一点用没有。赛科尔痛苦地坐在马桶上,佝偻身子抓着脑袋,缩成一个可怜的,萎废的人形。
砰砰敲门声隐约带一点不耐烦。他待在里面很久了。
人究竟能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,赛科尔实在想知道。
估计死后吧。他猛地拉开锁,一把推在门上。方向错了,他那一掌打在门板上轰地一声,外面顿时噤声。
赛科尔拉开门朝外看了一眼,并没有立即走出去。
门外空空如也。
他终于探身瞄了一眼走道。整个机舱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,半明亮的黑暗吞噬了大多可见之地,只有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亮着一两盏阅读灯。
这仿佛一个天大的玩笑。但赛科尔笑不出来,他深切地感到一种被欺骗却又哭笑不得,手足无措的奇妙感情。可能是他自己的感官欺骗了自己,也可能是某个小小的诡计被耍弄在他身上。这在他人看来无足轻重,却是赛科尔的生死一线。
赛科尔叹了口气,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位置上。
那条走道像是永远不会结束,除了自己微弱脚步声他什么都听不见,一切都沉寂在引擎轰轰作响里,他庆幸又唾弃,更多是觉得自己就要消失。赛科尔·路普从不是什么重要人物,这几十秒内他从心底感到一股恐惧,抓住他每一根毫毛,沉沉浸泡着他细胞。如果他就这样消失了,没有人会知道,没有人会发现。
直到他屁股接触到软座,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路的冷汗。
赛科尔无声地张开嘴。尖叫堵在他喉头上下不祛,他既无法将它吞回肚子里,亦无法发声。他五指深深抠在脖颈的肉里,身子抖动得像患上帕金森症的病人。最终那一声尖叫在他的想象中在喉管里爆炸开来,炸得血肉模糊。他无端感受到极致的快感,伤害自己所带来的?释放自己所带来的?赛科尔浑浑噩噩一概不清晰,他脱力地大口大口呼吸,这时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唇舌一直不受控制地嚅动。维鲁特·克洛诺这个名字自他开始念起便没断过一次。
原来他借着这个名字的力量存活过那条走道。
没来由地,一种巨大的悲哀再次扼住他咽喉,这回他没有挣扎,慢慢任由它将自己碾弄在手心,玩成一滩烂泥。
赛科尔苏醒是因为旁座的女孩轻轻碰了碰他,示意飞机餐送来了。
他睡得并不实,眼睫抖闪,醒过来那一刻他脸上遮掩不住的脆弱叫人心生哀怜。赛科尔摆摆手拒绝一盒锡纸包裹的热腾腾的机餐,他对白水红萝卜和软绵绵的鸡胸肉实在没什么兴趣。
他紧了紧毛毯想要再次沉沉睡去,却怎么也不得所愿。
万幸是他慢慢冷静下来,机舱中灯光已经充足,一片人气和饭菜入口的咀咽声。黑暗中那种强烈如岩浆的感情并未袭来。赛科尔却始终无法松出一口气,似乎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正窥探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他抓抓头发,昨晚太匆忙而没有洗澡。竖起的发尖像钢针刺入神经末梢,生理性的眼泪被刺激得滚落下眼框,跟着就无法停止。每一颗眼泪灼烧在他脸上火辣生疼,十分似曾相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