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元

“明天让阿姨擦一下马桶圈吧，有点脏了。”

今晚肚子难受。

奶奶而后在厕所门口出现，说阿姨最近越来越懒了，镜子也不擦，一直睡到下午五点。我说那就让她擦镜子，跟她说说。奶奶忙又闭嘴说不能跟她说，不能让她不开心，怕她不好好做孩子吃的。

我说奶你别怕她。

唷我怕她啥呀！奶奶很大声地说。

那你就别说这个。

我说什么了。

妈妈听得心烦，在客厅插嘴，她（阿姨）也可以了。镜子不擦，我说。镜子又不是每天擦。妈妈说。

奶奶站在卧室门口一句话不说。

爸爸说过，你别管奶奶，她就是典型的农村小老太太，想让所有人开心，有时过度牺牲自己的心情，这个没必要。我说爸我心难受，我奶老“心口不一”。爸爸说，一辈子的性格了能纠正得过来吗。

吃饭时，让来让去。奶奶你吃腿。我不喜欢吃腿，我不吃这个。我吃好东西浪费了，你吃你妈吃。

吃饭前，我跟你说，别让啊。奶奶如是讲。

如同一声警铃在心里打响。

今晚刚因选大学和专业的问题吵过。一如往常的文理之分。爸爸鼓励读文，导师说不好就业，建议理工科，工程、生物、数学。

妈妈非常焦虑。只想看到我好。她被不同的意见左右着。她心里觉得读理是最稳的，希望我稳，找个好工作，赚钱。嘴上说着希望你有选择的权利，其实心里还是希望孩子稳稳当当。

妈妈是这种人。

下午跟爸爸攀谈了一通，讲得很大胆，很有说服力，很理想。我当然是想跟着爸爸走。在弟弟出生之前，爸爸曾打算最后自己创业，拼搏一番。

现在有了弟弟，他的压力变得更重了。哄完我又哄我妈。

当年填专业是被老师决定的，爸爸一直喜欢物理。很可惜，没有选这个。

来到客厅跟妈妈说，你好好工作，照顾弟弟就行。其他的阿姨什么都别想。

妈妈心不在焉地弄着奶瓶，敷衍道，好了好了。

突然心里一阵堵，非常郁闷焦躁。我说，你就是这个反应，回房。

她根本不是那样想的。

又有什么关系呢。都是人。

我有点心疼我爸了。

奶奶和爷爷，来到城市。每天惦记着阿姨偷走一点花生（在手袋里揣着），奶奶说她问阿姨花生咋只有这么多，阿姨装傻：怎么了？奶奶咬牙切齿，缺德。

我说，奶你别老想这个。起码她不偷大件的。

哟。奶奶一笑，又说，我哪有老想这个。

小时候一直是奶奶带我。

我或我妈说什么，阿姨马上去做。奶奶，外婆，爷爷说什么，阿姨磨磨蹭蹭，装作没听懂，啊？什么？或者，你说...是吧？（省略号以无用的重复或她自己的想法代替）

换一个阿姨。我说。

都一个样。奶奶说。她可以了。妈妈说。

说实话，我不想再把心放在阿姨身上了。更何况今晚还在吵大学。

奶奶说，你别老想这个。

那你别跟我说。我说。

我说啥了！奶奶说。

爸爸昨天的飞机，今天又飞回异地。

他走的时候我没送到电梯门口，心里有点怅然若失。

空空的不想送，不是空空的。有什么东西在拉扯。还是不要去想的好。

深呼吸。